【臺中專訪/Orla】本集邀請到線上線下極具聲量的當紅導演,政治人物愛他也恨他、網友激賞他也堵藍他、他可以一人大戰多位網紅,也可以讓 486 先生、盾牌牙醫史書華、杜承哲醫師等多人挺他的作品,他就是《 國際橋牌社 Island Nation 》與《和平歸來》的導演及製作人汪怡昕,汪導。
汪導從團隊作品聊到影視產業,他認為文化是場國家戰爭,別讓他人來定義你的歷史。而在每個時代中,那些有權有勢的人,對國家社會都要付一點責任!
▌政治職人劇前,竟有賺人熱淚的實境劇?
汪導拍《國際橋牌社》、《和平歸來》之前,他的馬克吐溫國際影像有限公司主要在做商業案,各種節目、廣告、影片,客戶有民間企業,有政府標案,當然也有政治黨派委託。某次汪導跟友人討論影視圈的狀況,關於歷史和政治的題材,在臺灣是很麻煩的話題,但是在國外卻是很搶手很賺錢的題材。為什麼臺灣不行呢?汪導認為,如果歷史和政治的題材,觀眾不愛看,那是影像人的失職,不能怪觀眾。影片內容要引起觀眾的共感,這是影像人要下功夫的地方。如果歷史不被訴說,那麼久而久之,年輕人對於古早的歷史當然會無感,歷史最後只剩下數字和文字。
大約 9 年前開始,汪導啟動一個「臺灣記憶 IP 計畫」,自己來說臺灣的故事。其中《少了一個之後-二二八.微光》共 2 季 16 集的系列影片,敘述 228 及白色恐怖年代的歷史。 2018 年,紀錄團隊跟著黃媽媽一起,拍攝了臺灣第一部軍中人權紀錄片《孤軍》。
而為了讓民眾對於歷史產生共同的感觸,汪導採取了一種遊走道德邊線的拍攝手法,於 2018 年 1 月 25 日拍攝《八堵車站歷史實境》,2019 年 12 月 7 日拍攝《湯德章行刑歷史實境》,利用實境劇來刺激民眾的恐懼情緒,進而對歷史產生共感。當初八堵車站申請拍戲遭遇阻礙,第三次申請才通過,汪導至今仍不知道為何可以通過。汪導表示冥冥之中受到許多人的幫助,非常感激。
汪導認為「賣臺(賣臺灣的故事)」是門好生意。臺灣自己的故事,以小的觀點討論,也許是聚焦在作品;但若是放大格局,就是國際間的文化戰爭。文化的影響力也代表著國家在國際間的影響力,當自己的文化能夠影響到別的國家時,這就是用文化去奪取隱形的國土。舉例美國好萊塢、韓國、日本、中國,都是在發揮自己的文化影響力。
汪導認為,文化存在著戰爭,我們自己的文化和歷史不能被別人來定義,自己的歷史應該要自己講,自己的文化自己定義。汪導也反思臺灣影片製作的能力;一開始也許可以用「支持臺灣影片」作為訴求,但是我們自己的故事力要提升。
▌汪導終於承認自己的政治立場...將從政?
汪導的作品,常常邀請不同立場的人來客串,包含綠營、藍營、時力......等各派人馬,也因此常常引發不同立場的網友爭論,互動非常熱情。
汪導很早就認同臺灣獨立,而臺灣獨立這個議題,有非常廣泛的討論,且其中不同的立場,又有各自定義的方式。汪導承認自己其實是老派,老派的定義是:不聽你說了什麼,要看你做了什麼。用說的太廉價了,因為誰都可以自稱;與其聽表面上的話,不如看實際的作為,這就是老派。檢視的要點例如:去看這件事情賺得到錢嗎?很簡單就能做到嗎?可以威名遠播嗎?這件事情為什麼要做?汪導歡迎大家用這幾點來檢視他。
▌Netflix 購買《國橋》授權幕後大爆料!
汪導表示,原先 Netflix 預計購買授權,後來結果是很可惜,但還是很感恩為此奔波遊走的朋友。汪導分析,國際上的公司不論是日本或是美國,對於涉及中臺議題的影片,通常會覺得很麻煩不想碰。影片的品質會影響到賣價的高低,《國橋》影片本身的品質並不是問題,《國橋》的品質是有被肯定的。
汪導表示,商業行為是可以影響影視文化的,如果國際平臺不買帳,臺灣的影像人就不會製作賣不掉的題材。如今坎城影展最大的贊助商是中國,這就是商業行為的影響,也是認知戰在影視圈的樣本。
▌從韓國影劇產業回頭看臺灣文化窘境
汪導表示,市場近幾年開始導入類型劇的影片,我們在影片製作方面,也轉型成製片制,這代表著要重新練兵,包含編劇的劇本、製片的統籌、導演能不能導,更重要的是整個生產鏈的熟成,也就是整個影劇生態系統的培養,才有可能產出史詩級的作品。所謂的生產鏈、生態系統,汪導以台積電為例。台積電的強勁,與台積電上下游供應鏈密不可分,而且是相輔相成。同樣的道理,影片的拍攝不可能只有導演、編劇、演員,舉凡劇本所需的場景、道具、都是影像拍攝所需的生產鏈。
汪導觀察,大約10年前,韓國有系統有戰略的挹注大量資金,拍了各種片,成就了韓國影像的產業生態結構。反觀臺灣的影像生態系統並不健全,拍攝環境不友善。尤其故事背景的歷史越古老的越貴,因為要找到當時的道具,還要能拍出時代感。歷史道具往往是東拼西湊,而歷史場景更尷尬,我們的古蹟燒的燒、拆的拆,就算好不容易留下來了,也變成奇形怪狀。汪導表示,北部若是需要拍歷史時代感的畫面,推薦基隆,那邊保留著老街、小巷、海港、老建築物,這些都是我們的文化底蘊。我們能不能成為影視大國?要看我們能不能在自己的國家找到文化的保留。
汪導表示,影視通路和影視內容是息息相關的,如果一直停留在弱弱相殘的惡循環,也無法有優質的好作品。並且回歸商業運轉方面的討論,作品若是無法賺錢,會影響到後續投資人的意願。相較於一般商業片,《國際橋牌社》以及外傳《和平歸來》的歷史或政治敏感框架,是概念核心,也是備感艱辛。《國際橋牌社》後來導入了「產地直銷」的概念,建立網路自售平臺。汪導表示:「我們不是比較能幹(ké-gâu),是因為活不下來。」《國際橋牌社》的製作是採取製片型,需要紮實練功、無法速成,例如劇本的練兵,如何講出好故事?目前已經練了三個故事。汪導期待國家能夠有戰略系統地挹注影視產業資源。
▌拍攝《和平歸來》的起心動念?
汪導表示,《國際橋牌社》原本就有拍攝外傳的計畫,例如原本有規劃「刑法一百條」,主角是兩個抓耙仔,而且是來自兩個不同系統的抓耙仔,由這兩個人的視角去交織故事。汪導表示,《和平歸來》沒有在當初的規劃裡。當然的確武漢肺炎引起國人省思, SARS 的慘烈教訓,影響了後續醫療相關的法令、組織、警覺心、醫療感控、觀念提升,甚至很多人的人生也改變了。
汪導回憶,前任 SARS 時期官員某日批評政府武漢肺炎防疫很爛,這令汪導義憤填膺,睡前在臉書抒發心情表示要將 SARS 過程拍出來。一覺起來,記者已經抄走,標題「汪導怒嗆」。當時正逢《國橋 2 》殺青,還沒後製,且還不知道要賣給誰。汪導在沒錢的情況下採取了群眾募資,募到了 50 萬做劇本;田野調查了兩年,非常謹慎,劇本翻了很多遍,一直在拿捏視角的觀點。《和平歸來》後來花了 4500 萬製作,本來四集封院的劇情,但是為了讓觀眾更明白封院前的醫療現場狀況、背後政治角力、還有當時社會與國際的情勢,所以加上了封院前的劇情。
汪導表示,拍片募資艱辛,也曾有放棄的念頭。如果是捐錢的還可以退錢,但是這齣戲在籌備之前,就已經先向 SARS 殉職的醫護稟報,所以不能輕言放棄。《和平歸來》完成之後,汪導將作品影片和田野集結資料,帶去了澎湖,向 SARS 風暴中第一位殉職的醫師林重威醫師,報告《和平歸來》劇集的完成;同樣的,汪導也到南港,向SARS風暴中第一位殉職的護理師陳靜秋護理長致意。汪導表示,其他 SARS 受難者,如果家屬同意,汪導都很願意前往致意。
汪導認為,臺灣能夠往前進,是受了很多人幫忙,要記得幫我們的這些人。社會上,有權有勢能夠決定大眾生活的人,應該要為社會負責任。汪導自認自己是個天橋下的說書人,要將過去的歷史講給年輕的人聽。也提醒這些有權勢的人,做決策應該謹慎,不要因為自己不負責任而害到人。
▌拍醫療劇最怕被罵,如何獲得醫界觀眾認同?
汪導表示,拍醫療劇很怕被罵,而《和平歸來》既然是醫護的題材,首先就要獲得醫護認同。劇本顧問、醫師顧問好多位,也獲得醫療集團大力相挺,提供 20 年前的醫療器材拍攝使用。劇中超過 200 位醫護客串,更邀請醫界 KOL 客串演出,整齣戲雖然是沈重的議題,但是拍攝過程因為獲得醫界與各方的力挺,非常溫馨且具備專業水準。劇組特別考究的細節例如:當時使用的手機、住院醫師玩的電動、擔架上 CPR 、 SARS 初期沒戴口罩。或是醫療術語的變遷,例如早期稱呼 DOA ,現在稱呼 OHCA ,這都多虧醫護顧問指導。
汪導分享拍片幕後趣聞,飾演 R1 住院醫生許鴻銘的黃新皓,人稱最帥乩童。某次孤軍黃媽媽來片場探班,向汪導表示很多「人」在關心,都沒惡意,靜靜地看劇組拍攝。汪導又請黃新皓了解一下現場狀況,黃新皓表示片場的氣場很好,有事早就幫忙處理了。黃新皓在劇中的表現可圈可點,汪導更表示,這次很多的演員表現都非常的出色,汪導承認自己當初看走眼。
▌《和平歸來》真相拍的不是醫療,是...?
汪導表示,貫串《和平歸來》的核心概念是「人性」。劇中的主角,他們後來發現自己要對抗的敵人,不只是病毒還有人性。身處危難之中,《和平歸來》呈現了超乎人性的偉大,也呈現了符合人性的懦弱。
汪導認為,疫情也許是天災,也許是人禍。有第一次、第二次 SARS ,未來也許還有第三次。所以我們的經驗和記憶很重要,並且要留下典範。世間永遠有新的災難和難題,而典範可以支持我們面對下一次的挑戰。日本人崇敬阪本龍馬,英國人敬佩納爾遜將軍,而臺灣呢?典範不一定是知名人物,也有可能是隔壁鄰居。在 SARS 風暴中,臺灣許多醫護展現出的高貴情操,就是一種典範。有他們堅守撐過去,我們才有今天,這也是為什麼臺灣自己的記憶如此重要。歲月靜好,是有人負重前行,我們要記住「是誰」替我們負重前行。
▌ 行動支持《和平歸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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